北京一家专营日韩游的旅行社负责人陆远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第一批团还没订满就被取消了。”

近两周，赴日旅游市场跌宕起伏。8月10日，文化和旅游部发布《关于旅行社恢复经营中国公民赴有关国家和地区组团出境游业务的通知（第三批）》，其中涵盖了日本、韩国、英国、美国、澳大利亚等78个国家，日本成为这份名单中关注度最高的国家。

此前一天，日本媒体开始报道中国政府可能在一周内解除赴日团队游禁令，中国旅行社也已开始着手准备，日本全境都对中国赴日游客“爆发式增长”抱有期待。

“原本预计国庆前后赴日旅游会迎来爆发式增长。”某旅游平台赴日跟团游负责人表示，8月中旬，赴日跟团游预订量环比增长近90%，国庆节出发的赴日跟团游预订量环比增长超过5倍。

但随着日本核污染水排海事件愈演愈烈，游客逐渐要求退团，部分旅行社担心后期招客压力大、无法收回成本，直接下架赴日游产品。“但总体来看，并没有出现大规模退单的情况。”多位受访者表示，“长期影响要看年底日本游旺季的情况。”

团体旅游受影响较大

第三批恢复出境跟团游国家名单出炉后，陆远所在的公司接到的问询数量翻了一番。

主营业务停滞了许久，陆远和同事们准备大干一场。他们立即联系航空公司订票，联系当地旅行社。产品在8月20日上线，没过两天，日本政府就宣布24日起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染水将排入大海。首批团购人数只有一半，已经开始有游客询问退团事宜。

“座位需要提前一个月锁定，如果接待不到一半的乘客，我们肯定会亏本。”陆远解释道，日本游成本较高，该公司的“东京-大阪6日游”票价为6000至7000元，团员人数一般在30人左右，才能保证盈利。担心后续接待客户压力，陆远和同事决定暂时取消日本游产品，及时止损。已经报名的顾客可以改成自由行，或者改签其他目的地。游客们也接受了新方案。

“退团跟招商进度有关。”北京一家国际旅行社的经理张平说，公司在日本经营一家专门接待中国团队游的旅行社。8月10日第三批名单公布前一周，众信、凯撒等国内出境游批发龙头企业就已经开始联系海外供应链。名单一公布，他们立即锁定机票，联系日本当地旅行社报价，下单接待方案。

截至8月20日，张平所在公司的日本旅行社已开始接到国内旅行社的订单，目前已接待国内游客近千人次，出游时间集中在9月和国庆黄金周。

日本核污染水排入大海的消息传出后，一些游客开始向国内旅行社要求取消订单。但据张平了解，日本本土旅行社受到的影响并不大，他们公司的取消行程人数不到总人数的3%。“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订单取消。”

“跟团游受影响比自由行大。”张平说，国内各公司每天新签的自由行订单量比较稳定，暂时没有出现取消的情况。他所在的国内旅行社主要做赴日游，除出境游外，还办理签证、包车、酒店预订、自由行定制等业务。今年5月，该旅行社出现签证小高峰，环比增长一倍以上，这批签证游客集中在暑期旺季出行，目前签证数量有所下降。

很多原本在国庆节前后咨询日本旅游的顾客，现在都转为观望态度，还没有下单。“按照航空公司的政策，团体票除非遇到天灾、不可抗力等情况，否则是不能取消的，交通费也就一两万。游客自己也在权衡损失和风险。”张平说。

另一方面，由于担心招商压力，不少旅行社减少了对日本游的推广，赴日机票价格大幅下降，从一趟往返一万多元，降到了两三千元。记者从携程上查到9、10月份的机票价格，南宁飞往大阪的机票已经降到三位数。“机票降价刺激了自由行的需求。”张平说。

全球第二大邮轮运营商皇家加勒比邮轮公司今年6月底开始销售2024年4月从上海出发前往日本的国际邮轮航线，比明年的航次提前了8个月。皇家加勒比表示，已经预订的客人尚未表现出明显的取消需求。

皇家加勒比向媒体表示，公司已经收到游客的担忧，并询问了一些相关问题。在得到回复后，游客们表示理解。公司未来会继续关注事态发展并做出判断，并将优先考虑游客和船员的健康安全。

途牛旅游网称，有少数游客取消了9月30日由海之梦邮轮运营的天津国际邮轮母港出发前往日本福冈、八代、佐世保的7天6晚行程。途牛表示，目前尚未收到任何关于航程变更或取消的通知，将密切关注后续动态。

在携程、同程、途牛、驴妈妈等在线旅游平台上，虽然日本游产品仍在销售，但并未摆放在显著位置。

8月初日本出境跟团游开放后，日本旅游市场备受期待，赴日游数量和价格双双飙升。根据各旅游平台跟团游搜索统计，日本的搜索量已超越东南亚的泰国、新加坡，位居出境游第一名。

“原本即将企稳回暖的中国赴日旅游市场势头或将减半。”信实旅行社首席执行官张志宁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受日本向海排放核废水影响，中国游客对国庆黄金周赴日旅游的预期或将大幅降低。一旦中国游客在国庆期间“用脚投票”，那么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日本泛旅游经济或将因中国游客减少而萎缩。

赴日签证申请数量大幅下降

今年暑期进一步推高了出境游的热度，携程数据显示，7月出境游订单量环比6月增长44%，暑期出境跟团游订单量环比前两个月增长近60%。

“跟团游国家数量的扩大，将直接带动旅游企业加快产品研发和布局，进一步丰富消费者的出行选择，进而推动供需双方加速恢复，国庆黄金周将成为市场表现的关键观察期。”携程研究院高级研究员谢小青表示，第三批出境跟团游国家名单公布后，出境跟团游国家数量由60个扩大至138个。

政策出台后，携程推出了近千款产品，包括跟团游、半自助游、私人定制游、自由行套餐等。对于出境跟团游价格，携程跟团游负责人表示，随着跟团游覆盖区域越来越多、产品越来越丰富，各项成本会被一定程度摊薄，“价格有望变得更划算”。

“不过，出境游供应链还没有完全恢复。”陆远说，疫情期间大量旅行社倒闭，员工流失，引流渠道也发生了变化。传统门店客流减少，纷纷转向线上，旅游直播等新形式最近也开始流行。渠道重建需要时间。另一方面，当地旅行社、目的地交通、住宿等供应链也在修复中。最重要的是，航班还没有完全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目前旅行社的业绩肯定比疫情期间要好，但也只恢复到2019年的三四成。”

携程数据显示，截至8月23日，暑期跨境航班数量较2019年同期恢复近50%，暑期出境机票平均价格同比下降66%，降幅较2019年同期扩大15%。同时，从需求端来看，用户对于跨境航班的搜索热度已经超过2019年同期。

“目前资源恢复分布不均，运力、签证供给小于需求。随着跨境游政策的进一步优化，供给侧恢复步伐有望加快。”携程机票相关负责人表示。

签证方面，不同领区对于办理赴日旅游签证的要求有所不同。北京新桥出境商务服务有限公司负责人梁振明表示，以北京领区为例，办理签证的难点在于纳税证明或存款证明。

申请日本单次入境旅游签证，建议个人每年纳税额在1万元以上，未缴足税款或无纳税证明者，需提供大额存款证明原件，一般建议20万元以上。申请日本三年多次入境签证，需提供每年纳税额3.5万元以上证明或60万元以上存款证明。申请日本五年多次入境签证，最长停留时间为90天，但需提供近一年纳税额8万元以上证明，或至少100万元存款证明。

“上述要求已经放宽。”张平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去年签证刚放开时，只要提供纳税证明即可。今年5月，政策放宽，即使没有纳税证明，也可以提供存款证明。因此，赴日签证申请数量急剧增加，直到最近才有所下降。

陆远解释，暑假、国庆出境游签证基本都提前提交了。等“国庆”假期旅游高峰期一过，就正式进入赴日旅游淡季，签证和咨询量自然会减少。但受近期一系列事件影响，目前签证提交量还不到今年旺季的十分之一，“甚至比往年淡季还差”。

对于赴日考察是否会受到长期影响，受访的从业人员均表示，“还要再等一两个月。”

张志宁也认为，“失去中国游客的日本旅游市场，将看到其向上的复苏曲线能持续多久，复苏的质量和品质是否会大打折扣，预计到今年底会更加直接地体现出来。”

（应受访者要求，本文中陆远、张平为化名）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 李明子